長期以來職稱評聘備受中小學教師的關注。職稱的高低不僅跟教師的個人收入相關,更是對教師自身專業能力的認定。但是,由于之前的政策對不同教師職級崗位結構比例進行了規定,使得中小學教師職稱評定的競爭非常激烈。
近日,隨著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教育部《關于進一步完善中小學崗位設置管理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的印發,不少人期盼“新政”能使困擾中小學教師多年的評職稱難的情況得到改善。
更多的中小學教師將有機會評上高級職稱
孫婭就職于我國北方某城市的一所教師進修學校,是小學語文學科的教研員。“職稱新政”的出臺讓這個有著30年工齡的老教研員異常興奮。
“這個《意見》出臺,對中小學教師最大的影響是將有更多教師有機會評上高級職稱了。”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說。
記者對以往的政策進行了梳理:2015年,國家對中小教師職稱制度進行了改革,改變了原中學和小學教師相互獨立的職稱制度體系,統一之后,中小學教師的職稱有三級教師、二級教師、一級教師、高級教師和正高級教師,其中,正高級教師和高級教師對應高級職稱,一級教師對應中級職稱,二級教師和三級教師對應初級職稱。
儲朝暉認為,此次《意見》明確提出,中小學教師崗位等級設置劃分為高、中、初級,不再在國家層面對高、中、初級崗位結構比例做統一規定,而是在明確合理配置要求的基礎上,授權省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門會同教育行政部門分學段、分類型科學設置教師崗位結構,適當優化調整中小學崗位結構比例。
按照《意見》規定,今年的“職稱新政”施行之后,各省可以縣為單位計算、分配、管理教師的崗位職級。也就是說,初級、中級、高級教師各自所占的比例、如何分配將由各省按照本省實際情況制定,同時,“職稱新政”對高級職稱的數量給出了一個可以參考的比例:“十四五”期間,正高級教師崗位數量控制在全國中小學教師崗位總量的千分之五以內。
更多年輕教師有望突破事業“天花板”
“對于中小學教師來說,職稱比例的限制就像是一塊事業的天花板,很多年輕人的發展就是卡在那,好多年也動不了。”孫婭說。
接受記者采訪的教師都提到了孫老師所說的這個“天花板”。
“學校里很多年輕教師是二級教師,一級早被老教師占滿了,老教師也干得挺好,但是再往上很難了,所以一環套一環,很多年輕教師沒辦法認定一級。”北京市一所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中學校長說,現在新入職的年輕教師學歷都很高,入職后,很快就能拿到初級職稱,向上的職稱評定就開始有難度了,不少學校領導發愁如何激勵年輕人的積極性。
限制不僅僅體現在校內。
由于工作出色,早在2000年左右孫婭就被評為所在城市的市級骨干教師,幾年之后,不少跟自己差不多的骨干教師已經被評為了“學科帶頭人”,但孫婭在“骨干”的隊伍里一干就是十幾年,“因為我們這里要求‘學科帶頭人’的一個‘硬杠杠’,就是必須是正高級職稱。”但是學校只有兩個高級職稱的名額,孫婭并沒有爭取上。
因為名額太少,中小學教師評聘過程中也出現了不少“怪現象”。在不少一二線城市,教師為評職稱托關系找門路的事情時有發生。
“不少教師并不是打心眼里佩服那些‘帶頭人’或者‘特級’。”北京市一所中學的教師對記者說,有的人是某位領導的親戚,評職稱的時候是被“照顧”的;還有的人善于上下打通關系,甚至有些“學科帶頭人”就是以人脈廣著稱。
在一些縣鄉鎮的學校則出現了另外一種現象。
“我們是縣直學校,學校在編教師143人,其中中級職稱人數有64人,由于進城考試的條件之一是需要滿五年的教齡,而鄉村學校中級職稱空崗數較多,有些鄉鎮還存在用不完的現象,所以很多教師都是評到中級職稱才考進縣城的學校。”江西省興國縣思源實驗中學韓周興說,學校評上高級職稱的老師已經有6個了,這樣,中級職稱的教師上不去,中級職稱的名額也沒有空出來,學校還有70多名初級職稱的教師要競評中級,“所以高級、中級的競爭都非常激烈。”
儲朝暉介紹,為了解決這些問題,部分學校曾經采取“地方糧票”的方法。所謂“地方糧票”,就是教師在這個學校,學校會給教師更高一級職稱的待遇,但是出了這個學校,這個待遇就沒有了,還是要按照當地教育主管部門認定的職稱級別來對待。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這位中學校長期望:“這個‘新政’能真正落實到位,打破這個限制,讓更多年輕人迅速成長。”
“能上能下、能進能出”持續激勵杜絕“躺平”
近些年來,不少地方、不少學校在教師職稱評聘時還是盡可能做到公正透明。“教師展現的舞臺還是挺多的。”韓周興說,比如,各級政府的評先評優,各教研室、電教室組織的活動賽事、課題的申報,等等。
北京市某中學一位歷史教師介紹,他所在的學校采用“積分制”,教師們在各種“評獎”“評優”中獲獎會有不同的加分,班主任、發表論文等也會加分,最后還要對所有參評教師進行民主評議。
但是,僅有過程公正還不夠。
有些教師職稱晉級后反而“躺平”了。“都說我家娃這個班的物理老師特別牛,去年還評上了市里的學科帶頭人,但是,開學還不到一個月,老師已經好幾次上課時被同學問住了,很多孩子懷疑老師根本沒備課,不得已,班里的同學都只能去隔壁班找老師答疑。”北京的一位家長對記者說。
“職稱評審是影響教師工作積極性的一個重要因素,同時也會對教師造成較大的壓力。”儲朝暉說,“教師職稱評選的標準是什么?不同學校、不同區域的標準能否保持一致?不同學校的教師獲得同一職級后擁有的權利是否平等、公平?這些都是更深層次的問題。”
此次“職稱新政”回應了這些問題,比如,《意見》中提到要“遵循中小學教職工成長發展規律,創新崗位管理政策措施,拓寬職業發展通道,激發中小學教職工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進一步加強中小學教師隊伍建設”。還提出要“堅持分類施策、分級管理”“堅持因事設崗、精簡效能,科學規范、評聘結合”“堅持激勵和約束并重,發揮學校在用人上的主體作用,健全完善考核制度,加強聘后管理,獎優罰劣,樹立重師德、重能力、重業績、重貢獻的導向,構建人員能上能下、能進能出的靈活用人機制。”
正因為教師職級崗位結構既涉及教師切身利益,也涉及城鄉之間、發達地區與落后地區之間如何平衡的問題,儲朝暉表示,亟須建立更科學、公正、客觀的中小學職稱專業評價機制,讓教師的職稱評定及權利使用都有規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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